2010-04
新闻来源:中铁四局四公司浏览次数:日期:2010-04-14
父亲离开的那个深夜,正是五十年不遇的雪灾疯狂肆虐的高峰,看着父亲日渐暗淡的目光,望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发抖,第一次饱尝了生离死别的滋味。我就那么怔怔地望着他,疑问在心底反复纠缠:父亲走了吗?他真的走了吗?这样的暴雪之夜,他是怎么走的?他的灵魂从此在何处栖息?
父亲一生正直,却从不招惹是非。年轻时因仗义直言,在工作中吃过不少苦头,晚年经常回忆时,他毫无悔意,常常把那些苦难当作笑谈,还自鸣得意地说:做人就应该这样,清清白白,坦坦荡荡。
“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是父亲的座右铭,年轻时他将它写在工作日记里,年老时我在他房门的对联上发现了这句话,他是这样写的,也是这样做的,所以从小我也就远离是非的漩涡。
父亲一世清贫,却讲究生活质量。清贫是我父亲那一代知识分子的共同特点。家里只有父亲一人工作,一大家子吃饭,日子过得很是艰难。但父亲十分注重仪表,穿着向来朴素整洁,白衬衣永远是白净白净的,深蓝色的中山装永远是平平展展的,我记得很清楚,小时候父亲经常用一个吃饭用的大瓷缸装上满满一缸开水在家整熨衣服。他做起家务来也是十分的麻利,对洗衣服、做饭都是自己独到的见解和规定的流程,洗衣服永远要求深色浅色分开,做饭永远要求清爽利落,讲究色、香、味,小时候的我觉得父亲真是麻烦,我因老达不到他的要求常常挨训,现在想来,他的生活却是如此难得的精致。
父亲外刚内柔,刚柔并济。父亲的刚一直很外在,以至于我小时候就很惧怕父亲,父亲对我的管教也是十分严厉,他的作息象个机器人,我的生活也必须规律得象个闹钟,他总是一脸严肃,看到别的父亲慈眉善目的样子,我十分的羡慕,以至于在青春期我经常在内心默默地抗争,高考填志愿时我毫不犹豫地填报了所有离家较远的学校,从此远离了父亲。
感受父亲的柔,是在远离父亲时开始的,他把我一直送到四川上学,将所有手续办理完毕后,左叮咛右嘱咐然后才踏上返程的列车,这时我才意识到父亲也有柔的一面,也第一次触动了我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直到后来,为人妻、为人母,父亲的这种柔一直伴随着我,他对我关心备至,以至于我常常回忆年少时他对我的管束,恍如梦中。晚年的他从来都是精神矍铄,开朗乐观,任何时候我去看他,面对的都是他乐呵呵的神情。2004年底,我受伤住院,因为担心父亲年岁已高,就一直瞒着他,半个月以后,父亲无意中听说了,他一宿没睡,于第二天凌晨就从老家赶到我的病床前,他反复看着我,只说了一句话;“我只有看到你,才能放心。”
父亲的这种柔在母亲中风后发挥到了极致,他包揽了所有照顾母亲的责任,将母亲照顾得无微不至,甚至洗脸、梳头,最后连我们这些子女都看不下去了,父亲太宠母亲了。有的事母亲可以做的,她需要康复训练,但父亲坚持不让。
父亲一生勤劳,乐善好施。老家的很多亲戚一直是我父亲救济的对象,尽管他一直生活得并不宽裕。为了节省开支,退休后,他自己还种了很多菜,经常分给左邻右舍。即使到了晚年,他还从微薄的退休金中拿出部分钱资助我上大学的表弟,自己连一件象样的衣服都舍不得买。更特别的是,他出门买菜从不讨价还价,相反每次还多给人家一些,他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某某好可怜,某某多不容易,我得帮帮他。他从不希望得到别人的回报,包括他的子女。那时的他可能觉得自己很富有。是的,他精神上的确很富有。
我以为这样的平静生活还能维持很久,我以为父亲还能陪我一段很长的路,直到一个秋日的午后父亲肝癌晚期的噩耗传来,彻底击碎了我的梦。
父亲自己第一个知道病情的,他从容地面对死亡,镇定地对我说:“你们都已长大成人,我现在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没有办法手术,我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父亲一天天憔悴下去,尽管如此,他依然十分注重形象,衣着整洁、洁面修须;每有客人看望,定要强打精神,挺直腰板;就连有一次上楼,我不经意地搀扶了他的胳膊,他愤然甩开,极力保持他最后的尊严。他是坚强的、豁达的。
这个时候,我才幡然醒悟,这么多年来,一直是父亲在付出,我为父亲做了些什么?没有,什么也没做。现在我想做点什么的时候,却已经太晚了,父亲已经吃也不能吃、动也不能动了,而且已拒绝治疗,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在他的病塌旁,束手无策地看着他,直到他最后的离去。所以,感恩不能是将来时,感恩必须是现在进行时。
我失去了父亲,痛彻心扉,失去了他就意味着失去了人间最宽厚的父爱,我的苦将无处诉说。其实父亲在世的时候,我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但此刻这样的感觉和需求却是如此的强烈。
从不关心所谓的天堂、地狱,因为它离我很遥远,但是现在我希望它真的有,至少我的亲人能好好地在那里活着, 能一如既往地关注着我。然后在某些个我流泪的夜晚,悄然向我走来。
父亲,您知道吗?在寂廖的星空下,想你,却无法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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